從攸縣縣城西行十公里,便是桃水、石羊塘、鴨塘鋪三個鄉(xiāng)鎮(zhèn)交界的松山觀。松山觀附近有戶姓劉的人家,男的叫劉明任,娶妻王氐,夫妻倆勤勞善良。賴祖上遺下桑園二畝,薄田三丘,耕種養(yǎng)蠶繅絲織絹以度日月,雖盈余無多,也衣食不愁。只是夫妻已過而立之年,卻沒有一個孩子。每遇昏燈夜雨,夫妻對坐,黯然神傷。為了延續(xù)香火,小倆口一有空就到松山觀去焚香燒紙拜菩薩,求上天賜給一男半女。這年中秋節(jié),王氏產(chǎn)下一女,夫妻倆興奮異常,聽著嬰兒啼哭,心里就別提有多高興了??墒墙忾_襁褓一看,都嚇了一跳,根本就是一個怪物:不見眉淡,兩眼成一條縫,鼻歪口邪,夫妻倆頓時沉下臉來。劉明任抱著嬰兒說:“不管怎么樣,她是我的骨肉,再丑也要把她養(yǎng)大?!苯o孩子取名碧桃。
轉(zhuǎn)眼間碧桃長到十五歲了,已出落成一個大姑娘了。從后面看,身姿曼妙,體態(tài)婀娜,烏發(fā)披肩,儼然是個大美人;對面看去,相貌丑陋,又黑又瘦不說,而且滿臉的痦子。碧桃自覺長相難看,躲在家里輕易不出大門,只是跟著母親勞動。但碧桃心靈手巧,種桑、養(yǎng)蠶、繅絲、織絹,一看就會,手藝嫻熟甚至超過了她的母親。碧桃還是個極其善良且孝順的姑娘,善解人意,家里的家務(wù)活爭搶著去做。無事的時候,她到松山觀去,點上三炷香,打掃殿堂,清理香爐,為張真人塑像擦拭灰燼,很得駐觀道士帝書道人的喜愛。
松山觀的右邊有個菜園,菜園里有幾棵大樹,樹干高大,樹皮灰白色。初夏的一天,碧桃冒著細雨走進菜園,一陣風(fēng)吹來,一片橄欖形的葉子隨風(fēng)飄落,輕輕地落在她的腳邊。碧桃撿起來細細觀看,不覺發(fā)出贊嘆:“好漂亮??!”接著她聽到一陣沙沙的響聲,一連串葉子舒緩地飄下。
這時,帝書道人來到碧桃身后,見她望著葉子發(fā)愣,笑道:“不認識它們吧?這些樹叫無患子,是那年松山觀到陽升觀請張真人到這里治蛟時,一個老太太種下的。這個老太太誰也不認識,不知道她什么時候來的,也不知道她什么時候去的。她只告訴我,她種的叫無患子,好好管理,對松山觀會大有好處的。”
聽老道長這么一說,碧桃上心了,她不僅幫觀里做事,還經(jīng)常幫這幾棵無患子樹除草、松土、施肥。在她的照料下,無患子樹長得格外茂盛。
有一年春天,攸縣西部連降大雨,山洪暴發(fā),很多人家的茅草房被水沖垮。碧桃記掛松山觀里的幾間土坯房,冒雨跑去,發(fā)現(xiàn)土坯房下水溝被堵住了,渾黃的山水在土坯房下形成了一個小水潭。碧桃顧不得拿工具,用手把堵住水溝的泥土挖開,水流得以疏通,但碧桃的雙手盡是泥巴。她順手捋下無患子樹上一把葉子,把手擦干凈。在擦的時候,手心居然起了泡沫,而且越擦泡沫越多,擦完之后,手變得光滑無比,原先又黑又瘦的手背,白凈多了。碧桃心中歡喜,莫非無患子葉有美白的功效?她試著又摘下一把無患子葉,把臉也擦干了。這樣擦了幾天,不可思議的是,奇跡出現(xiàn)了,原來滿臉的痦子都結(jié)痂脫落了。
碧桃欣喜若狂,無患子啊,你真是上天賜給我的人間珍品!她覺得自己熱,臉上熱,身上熱,心里似更是熱。從此,她堅持每天兩次到松山觀菜園里來,采些無患子葉或無患子果揉擦身體的各個部位。擦著摻著,碧桃大變樣了,一頭瀑布般的黑發(fā)散落在肩,膚若凝脂,唇如櫻桃,迷離的眼神攝人心魄,身上有一種讓男人無法抗拒的魅力。加上她體形勻稱,胸前的雙峰飽滿傲人,修長的美腿常常讓男人想入非非。
又是一個秋天,碧桃在菜園摘無患子葉時,不知什么時候,身邊來了一個老太太。老人很老,看不出具體年紀,說話卻是聲音宏亮,毫無龍鐘老態(tài)?!肮材懔?,姑娘,你擺脫了苦難,獲得了新生。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嗎?那是你自己的造化。你每天燒香跪拜菩薩,把庭院、殿堂收拾得干干凈凈,心也就干凈,人也就莊嚴。松山觀善男信女那么多,只有你整天忙碌,汗流浹背,不辭勞苦。所謂‘藥醫(yī)不死病,佛渡有緣人’,你那么虔誠地為菩薩做事,菩薩當然要報答你?!?/span>
碧桃感到十分驚奇,小心翼翼地問:“請問老奶奶,你是何人?”
老太太哈哈大笑道:“你聽說過嗎,梁天鑒末年八月初七日夜,有神人到司空山傳訊,稱張巴玉密濟貧病達二十年,天帝令他八月十五日沐浴俟命。至八月十五日,果有神將來迎、全家除留下侍女盧瓊守壇外,八十余口白日升舉、沖天而去。老身就是張真人的侍女盧瓊。張真人升天后,老身在司空山守壇,那年松山觀去請張真人前來治蛟,老身就跟來了,并在這菜園里種下幾棵無患子?!?/span>
碧桃一時間糊涂了,這無患子和張真人有什么關(guān)系?
見碧桃一臉的迷茫,盧瓊說道:“無患子又稱黃金樹、洗手果、目浪樹、油患子,肥珠子等,它的果實蘊含天然清潔劑,自古以來是很好的天然洗護珍果。
李時珍在《本草綱目》中記載‘無患子洗發(fā)可去頭皮屑,明目,洗面可增白去斑?!療o患子那厚肉質(zhì)狀的果皮含有皂素,只要用水搓揉便會產(chǎn)生泡沫,可用于清洗,它呈自然酸性,泡沫豐富,手感細膩,去污力強。你對自己的變化感到不可思議,對不對?那是你長時間使用無患子,無患子在你身上產(chǎn)生效果了?!?/span>
碧桃望望那幾棵無患子樹,泛黃的葉子在枝椏上稀疏,一株株一簇簇一串串一粒粒似桂肉般溫潤似珍珠般晶瑩的無患子,如鼓點一樣靈動,敲擊葉脈,幾片貯滿陽光的殘葉像一只只黃蝴蝶一樣從樹間飛降到地面,一道陽光漏了下來,形成了斑駁的影子。碧桃久久佇立,漫步在黃暖的空間,敏銳地感覺到,陽光帶著無患子的清香,鉆進她的皮膚,溜進她的發(fā)梢。
盧瓊不聲不響地來,又不聲不響地走了。從此以后,碧桃就吃齋念佛,廣結(jié)善緣,受百里鄉(xiāng)鄰廣為贊頌。無患子樹也得以四處傳播,廣為種植。漸漸的,人們發(fā)現(xiàn)用無患子來沐浴潔面,有清潔、去風(fēng)、祛斑等功效。而且全身皆可入藥,實為上下都是寶。后來松山觀一帶家家戶戶廣種無患子,人也越發(fā)靚麗,這里成了帥哥美女的出產(chǎn)地。人們?yōu)榱烁兄x盧瓊和碧桃,編了一首民謠:無患子,種門前,菩薩佑,福連綿,子子孫孫無病痛,幸福日子萬萬年。